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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edfoxfb (红狐&车版第一扛旗男), 信区: Bicycle
标  题: [转]感受流浪感受人生(很长也感人请耐心看)
发信站: 武汉白云黄鹤站 (2006年03月14日17:24:22 星期二)

感受流浪感受人生
    ——和妻子骑单车带着爱犬在西部高原的流浪日子

籍此文感谢湖北十堰自由人自行车运动俱乐部及王健先生对我们的支持和帮助

前言
   这是我们夫妇于2003年7月到2004年9月,在一年又两个月的时间里,作为一个家庭以流
浪的方式骑着单车带着爱犬从云南省丽江出发进入西藏,经青海、甘肃、陕西、湖北、湖
南返回广州老家的这段旅行生活。
   阿强,是我们在云南泸沽湖从小养大的德国牧羊犬,我们夫妻俩就是阿强的“父母”。
我们在泸沽湖生活的那些日子里,阿强常常跟着我们走在山间小道上从这村到那村。还有
一次我们带着阿强和两位驴友从泸沽湖翻山越岭到四川木里藏族自治县依吉乡徒步来回5天
。我们从木里县回来的路上遇到马帮,马帮老锅头看着阿强乌黑油亮的皮毛、健壮的体格
、高傲的气派,忍不住垂延三尺,想要阿强。我半笑地跟他说,拿他全部的货给我我也不
干。把他半醉的脸气得更红。阿强从小强健的体格为他后来跟随我们的自行车徒步进入西
藏打下扎实的体能基础。
   淘淘,是不纯种的藏獒,她是我们夫妇的“女女”。03年11月在拉萨,淘淘还不足一个
月大时加入我们了的家庭。由于淘淘带着藏獒的血统,她与我们在西藏生活的那段日子里
,经过我们的适心喂养和严格训练,她的体格特别强健。可以说,淘淘是一条既有文明教
养又带着野性凶蛮的藏狗(不纯种的藏獒只能叫藏狗)。淘淘为我们解除了路上的治安顾
虑,却又不断为我们制造或大或小的危险与麻烦,这是后话。
   我们的户外装备中最牢靠实用的是那顶双层高山防风型帐篷,抗风防水保暖耐磨,设计
拟人化很完美,两层间的空隙较大,密闭性好,外面风雨冰雹肆虐的时候,我们可以安逸
地坐在里面,打开折叠式钛金属液化气炉,然后....今晚吃甚麽?牛奶麦片、牛肉干或腌
肉干煮红萝卜丝(干)、煮咖啡加多少牛奶。我们的菜单就这些,将就着吧。
这就是我们在流浪的日子里,大凡露营,晚餐基本如此。饭后就着头灯品着咖啡写日记,
是我们每天例常的夜修功课。
食物快用完的时候,每到一个较大的地方,我们一定到农贸市场转一转,买些腌肉和胡萝
卜回来,自己做肉干和胡萝卜丝干,这样在路上蛋白质和维生素都有了。
04年7月,才八个月大的淘淘跟随我们的单车从拉萨出发翻过唐古拉山经青海、甘肃、陕西
、湖北、湖南入广东连州、清远、同年9月回到广州。
我们夫妇凭着互相的爱互相的支持与鼓励,肩并肩心连心地携手走过这一路上来自人、来
自大自然的歧途险境风霜雨雪,很好地补上了一堂社会人生课。
我们夫妇不悔这一程,这只是我们行走生活的一个段落。

第一章流浪生活的开始
丽江—香格里拉

03年7月28日,我们骑单车带着阿强从丽江出发。这天,一路的零星小雨。距桥头镇(虎跳
峡)50多公里处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们在风雨中泡了3个多小时,才到达桥头镇(虎跳峡),
身上没一处稍干点的,包括我们的 NIKON F4e 和NIKON 801s 这两台相机也全泡水了,相
机里的正片因泡水而发胀无法退出,我把机身后盖打开使蛮劲把正片硬扯出来,再把镜头
的光圈全开,然后使劲甩,那时恨不得把器材都仍进房东的洗衣机去脱水 。   第2天雨停
了,还是阴天,我们翻过2道山。傍晚,在一个垭口的山坡上扎营。从地图上推测,明天下
了垭口就到小中甸,中甸城也不远了。这天由于器材淋雨,心情有点不好,随便吃了点东
西倒头就睡,感觉还没怎麽睡就听到帐篷外面悦耳的鸟鸣。
  打开帐篷探头出去,哗,四周翠绿的草坪上很张扬的开满千色百样的小花。草尖儿挂着
的露珠映照着头上的蓝天白云,清清的小溪在帐篷后面羞答答地蜿蜒流淌,偶尔随着一声
叮咚,蹦出些调皮的水珠。
这是幻觉还是现实?
管他呢,先享受了再说。
我们在这里懒悠悠地休息了3天,行李晒干了,照相机和镜头也晒透了,NIKON F4e又能上
班了,只有NIKON 801s还在罢工。
从垭口下来一路的丽日和风,公路时而蜿蜒在山谷中,时而象略有起伏的飘带在宽阔的大
草坝上横贯而过。翠绿的森林,锦绣如画的草原,在我们眼前交替映现。问人这是何处,
答曰:小中甸。
中午,太阳垂直烤炙大地万物,路面的柏油如搓揉恰好的面团柔软地散发出的香气,诱使
肚里空洞的肠子不断向我们提议见闹情绪,让我们无心继续骑行。我停下来环顾四周,路
旁不远处的草地上,两棵紧靠着的大树向我们招手,我们象遇到很久没见的老朋友那样,
屁颠屁颠地迎着大树奔去。
干粮拌开水蒙过了肚子,我们靠着树哥俩的大腿,让翠绿的草毯撑着腰背。此时遵照大脑
发出的指令,身体各科室部门进入休眠状态。
这里离中甸城(香格里拉)不远了,我们的心灵离香格里拉也不远了...
下午4点来钟,我们到了中甸城在龙行客栈住下,刚进门的时候,客栈老板要我们保证阿强
不咬人。其实直到我们离开的好几天里,住该客栈的游客都很喜欢和阿强玩,游客们的行
为是最好的证明,阿强不咬人,他很明白在甚麽情况下要凶狠,甚麽情况下要温顺。
放下行李安顿好阿强,我们马上赶到邮局用特快把淋了雨罢工的NIKON 801s寄回广州修理
,同时通知广州的一位摄友,请他把我们寄存在他那里的NIKON F2以最快速度寄过来。机
子要等3、4天才能收到,在这几天里我们把自行车好好修了一遍,以及补充食物和恢复阿
强的体能。平常在客栈休息的时候,妻子拿鲜肉训练阿强腾空跳跃扑咬。上天很照顾我们
,在中甸的几天里都是蓝天白云阳光明媚,我们的摄影收获很大。
我们在丽江买的自行车由于档次较低,到了中甸各个部件均有不同程度的损坏。才骑了那
麽一点路,还是较好的水泥、柏油路。幸好我会修,心想当初从广州把自行车带上来就好
了,屁话!有当初?咱们中国早就当世界老大了。
我们把自行车后轮和轴承换了,后货架烧焊加固,等等...这下自行车是沉了点,我的心由
此可以轻了点吧?嘿嘿,还没完。上路以后,妻子单车的后闸右边的闸皮,老喜欢蹭着车
轮框,我拿十字螺丝刀把它校正,一会儿它由来了。如此,反反复复,没辙。这闸皮也挺
会开玩笑,每骑一个来小时,就要我停下来跟它玩一次。这也好,我们就当作长途的小休
吧。为免它乱来,我和它约法三章,它若不按规律调皮,就把它拆下来别跟我旅游去!好
乖,它很讲信用,我们以后一路合作愉快。

第二章  菩萨庇佑一宿   阿强由此坐卧铺
云南 德钦——西藏盐井                           在到达西藏盐井八道班前,我们每
天走60多~~80来公里。后来我们在盐井八道班住了一宿,道班工人送了一个木筐给我,打
那以后每天阿强在爬坡的时候才从车尾的木筐里下来跟着我们跑,平常就趴在木筐里坐卧
铺,这是后话。
从中甸出发经尼西、奔子栏、东竹林这一路都很好走。自东竹林后,公路开始明显上山爬
坡,天气也变坏,雨不停地下。黄昏路过白茫(马)雪山社区藏文学校时,我们又冷又饿
,路旁附近又找不到适合扎营的地方。妻子单独骑车进入学校求援,我带着阿强在校外路
旁等候。过了好一会儿,妻子带着好消息回来,校长同意让我们进去休息。进去一看,校
长是个喇嘛,个子大有点胖,眯着眼睛略带笑容,他让达瓦老师给我们安排一个空教室。
我们就在地上把铺盖打开,这晚是菩萨关照我们,说实在也佩服妻子的说服力。
继续往德钦骑行,在白马雪山麓,离公路较远的山坡草坝上,发现有一个牧民用过的扎营
地,我们就在里面撑起了帐篷。
第2天拔营,我们又放弃一些行李,包括挂车尾的铁篮子,我们的负荷又减轻了很多。
翻过白茫(马)雪山两道垭口,一下山很快就到了德钦。
在德钦县城吃过晚饭后,径直骑车上飞来寺观景台找住宿,看中一家有走廊面对梅里雪山
的两层砖木结构的客栈。店主不同意我们把阿强带上楼,坚持要我们把阿强关进客栈的杂
物房,我们说:阿强很听话很懂事,他跟我们在丽江住过很多天的客栈,我们已把他训练
好,决不会在客栈的任何地方拉屎拉尿,也决不会咬人。店主半信半疑地看着阿强伸手轻
轻摸了他一下,阿强轻轻的摇着尾巴缓缓地抬头望着店主,店主两边的嘴角往后往上轻轻
地扯了一下。OK,事情就这样轻松搞定。
在后来的路上,凡要住店,阿强总是在恰当而又关键的时候,插入他的表演,也总能凑效
。奇怪的是,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教过他。
傍晚到达盐井,这是由滇藏公路进入西藏后的第一个乡镇。盐井镇座落在澜沧江畔较缓的
山坡上,镇子很小。从214国道分出的岔道斜斜地伸向江岸,这条约四米宽象饼干碎片一样
的水泥路,就是盐井镇唯一的街道。昏暗的暮色下,路两旁高低肥瘦的店铺拥挤着散出昏
暗的灯光,映照着坑坑洼洼布满垃圾脓痰的路面,映照着这路面上或呆站或游逛的昏暗的
身影,他们昏暗的身影上一对对昏暗的目光呆呆地打量着一身灰土的我们为啥骑着单车还
要牵着条大狗?
我们从他们身旁走过来了又走回去。是要走回去,回去公路上,我想公路上会有接待过路
司机的旅馆。
果然,在镇子上头的公路旁,一溜的几家旅馆。我们找了家有院子的旅馆,老板娘要我们
把阿强带进房间里,不能栓在院子里。我们太高兴了,心想这老板娘真好。一切安顿下来
以后,带阿强到外面小饭馆吃饭。
天全黑了,夜色浓灯光暗,一家三口坐下来悠悠地点菜吃饭,饱了檫着嘴(阿强舔着舌头
)结帐离开,他们很惊讶地发现我们俩还带着帅哥阿强。
这晚除了阿强蒙头大睡,我们却睡得提心吊胆。到深夜,院子里不停地传来摩托车进进出
出和大铁桶咣当咣当的声音,还有浓浓的充满房子的汽油味。噢,我的天,我们是住在地
下加油黑店里。
这下我想起了老板娘要我们把阿强带进房间睡的好意。
我马上爬起来,检查了一下房间的窗户,希望危急时能一下砸开让我们轻易逃生。很失望
,窗户都牢牢地焊了铁枝。
万一发生意外,怎麽办?!
太累了,我还没想好,天就亮了。
早上往前骑了一段路,路旁一个较大的餐厅吸引了我们过去。我们两辆单车并排靠着餐厅
的外墙,行李不用解下来,单车也不用上锁,把牵阿强的带子的一头扣着后轮即大可放心
。在路上中途停下来休息或进饭馆吃饭都这样,很安全,如果有人围观或意图不轨,阿强
会发出严厉警告,除了他父母谁也不许靠近。
餐厅里包子、馒头、稀饭、米线都有,可能是靠近云南的原因吧,米粉还叫米线。老板娘
和服务员都是清一式的藏族,普通话说得很好。我们在德钦补充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向
老板娘打听该地糌粑的价钱,答曰,3块钱一市斤。妻子提着她的NIKON F4e过了公路朝江
边的村子去了。我坐在餐厅里喝着茶跟老板娘磨牙,问她这里有藏獒卖麽,她说过了垭口
下面的村子可能会有,但这个时候没小狗,一般在冬天和春天才下小狗。她说的垭口是21
4国道在红拉山的最高处,海拔将近五千米,我们后来骑了一天零一个早上才翻过这垭口。
老板娘又说她的一个姐姐在路前面的盐井八道班工作,请我们路过时帮她捎个口信看看她
姐姐,我答应了她。时间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多小时,正当我为妻子那麽久还没回来而担
心时,只见她提着一小口袋约五斤多的糌粑兴高采烈地走进来“走,到那大姐家去。”她
边说边拉着我往门外去,“这糌粑买了多少钱?”“不用钱,她还给我核桃和苹果,你看
。”妻子边说边打开大大的衣兜给我看她收的礼物,天下有这麽好的人?我来兴趣了,心
想一定要看看这是怎样的一户人家。
过了公路朝着江边往下走进村子里,沿着一条小土路向右拐,“到了,就是这家,我跟大
姐说了我们马上过来,让她在院子等我。”妻子的话还没说完,门开了,一位中年妇女微
笑着有点腼腆地站在我们面前,“大姐你好,我们打扰你了。”她示意我们进去,很礼貌
地在前面引路,过了院子上二楼(藏族人的习惯是牲口、拖拉机、农具等杂物都放在一楼
),逐一参观她家几个大房子,都是卧房。最后领我们到她家的主堂,一个很大的藏式铁
炉卧在靠近主墙的房子中间,以铁炉为中心,左边是鎏金绘彩精雕细刻的佛台神柜,右边
是瓢锅盆罐。一切整齐干净,一尘不染。我从摄影包里拿出两张95年在西藏旅游时拍的布
达拉宫的正面照送给她,她双手接过,恭敬地高举过头,接着在前额轻轻碰一下,再恭敬
地摆在佛台上,点亮酥油灯。台上一个很漂亮的经筒,灯一点马上就转起来。我看见她欢
心地笑了。整个过程,妻子的NIKON F4e快门不停地响。出于尊重,她没上闪光灯,房间内
光线很暗,28mm的镜头用2.8光圈,快门才1/4秒,全手持拍摄只有两三张还可以。
这主堂的旁边有一个很大的面朝东南的会客厅,主墙上显眼处挂着毛泽东像,明媚的阳光
从高大的窗户洒进来,把客厅里奢华的藏式家具卡垫毯子照的更是夺目耀眼,我们端起相
机这个角度那个角度不停地拍。这时我眼睛的余光看到身旁的大姐很骄傲的神态,我们在
这大户人家里开眼界了,女主人也为此自豪。
出了大姐家,心里带着对大姐的感谢,上衣兜里装着大姐送的苹果,乐颠颠地往回走。

阿强老远就冲着我们投诉,埋怨我们离开他太久了,我们走近前一看,不知在甚麽时候阿
强把他父母的单车拉翻,车上的行李都被弄脏,我们没有责备他。经验告诉我们,我们不
在的时候,曾经有无惧者向阿强挑战。
下午3点多到了八道班,餐厅的老板娘说只需骑30多公里,而我们实际上骑了50多公里。道
班的驻地在公路西侧往下约50米的山坡上,两排小平房呈倒“L”型面朝路口围成一个院子
。几名中青年男女在院子或洗衣服或闲聊,看见我们进来他们嘴巴停了手也停了,眼睛不
停地打量着我们。我们说明来意,身旁一名男子指着一位妇女说:“她就是盐井那餐厅老
板娘的姐姐。”那女子微笑点头称是,这时站我面前的一位高个子向我们很爽快地一招手
说“走,到我家坐!” 那餐厅老板娘的姐姐示意我们跟高个子去,她在后面收拾了点东西
也尾随而来。哦,他俩是一对的,他们的家一进门是主房两侧各有一个偏间,房子低矮窄
小潮暗,主房门口右面不大的藏式铁炉把房子的空间占了一半。
我们靠着铁炉坐下来,女主人端上热腾腾的酥油茶,呷一口,香、滑,一口喝光,抬头,
女主人还弯着腰端着茶壶,两眼瞧着我的茶碗,正等着呢。好,第2碗紧接第3 碗一扬脑袋
底朝天,女主人满意地笑了。
高个子坐在对面很客气地伸手把烟递给我,我没吸烟的习惯,但在某些场合或出于礼貌还
要附和一下。在跟高个子吹着烟吹着水的时候,女主人把铁炉点燃加满了柴火,身体顿觉
暖融融的,汗气和房间的潮气也顿时消失。我们从盐井到这虽才50多公里,但海拔却由29
00多米到了约4000米,高度相差太大,我们仿佛不是在骑单车而是在蹬天梯,那个累,在
路上没感觉,但此时靠着温暖的炉子,品着香滑的酥油茶,享受着主人家热情周到的招待
,原来的冲劲不知哪去了。
看着外面渐渐西下的阳光,心里有话又找不着托词。高个子似乎看出我们的心思“你们今
晚住在这,别走了。”说完就起来到外面去了。我们也跟着出门,放好单车整理行李栓好
阿强,把阿强的饭盆拿出来洗一洗,用开水调了奶粉和鱼肝油拌着压缩饼干给他开饭。

回到房间,高个子正在炒菜。晚饭是香喷喷的辣椒炒肉,辣椒酱蘸馒头。广东人吃不惯辣
,把妻子辣得满头汗。饭后闲聊间得知高个子是复员军人名叫泽仁旺堆,他拿来很多照片
给我们看,有些是最近两三年,象我们一样路过此地住他家的游客给他们拍的照片。他妻
子就是那女主人,这时一个小男孩走进来,泽仁旺堆说是他儿子,他说虽然藏族可以生两
胎,但他只要一个,只要儿子长大成才就比别家生10个儿子都是放牛娃要强。
这晚我们裹着厚厚的睡袋靠着填满炭火的炉子睡得很香。
早上出发前我们送了一整条烟给泽仁旺堆,一张布达拉宫的照片给他老母亲。正要起程时
,泽仁旺堆把我们喊住,他找来一个大木筐稍修理一下,说安在单车尾给阿强趴上去,这
样阿强没那麽累,我们也可以骑快点。
从此,一路上只要不是爬坡,阿强一直趴在单车尾的木筐里坐卧铺。
    第二章艰辛的路途  毅力与体能的磨练

从八道班到垭口只有八、九公里,越往上骑树木越少越低矮,渐渐地四周青青的草,星星
点点的小花消失了,满目尽是赭红色的干土赭红色的乱石,偶见一两块地衣匍匐在地上顽
强地展示它的绿色。我们到了红拉山的垭口,这是我们沿滇藏线进藏以来,第一次骑上海
拔接近雪线的高山,虽然只是垭口不是峰顶,也足以自豪,为以后翻过更高的山峰增添了
勇气和信心。
我和妻子登上路旁的一个高坡,肩并肩地极目四周。此时,天际无涯心也无涯。
我们把阿强喊过来对他说:今天翻这山只是往后行走生活里的一碟小菜,将来到了拉萨,
你就是咱中国狗辈们的英雄!
阿强吐着长舌急速地呼吸着,回头看了一下刚才上来的路,然后昂首注视着前方的天际—

歇了一会后,妻子在前面扶着车把,我弯腰抱起阿强把他放在车尾的木筐里“乖仔,坐,
趴下。”简单的单词发音,阿强能很快听明白并一丝不苟地执行。
骑上单车任由地心吸引力的牵拉,我们动能加势能飞速地往山下冲。这214滇藏路名字的含
义是——啊,腰颠死颠脏路,车轱辘撞在一个坑上马上反弹蹦起来,紧接着落在下一个坑
上,如此反反复复,终于势能耗完了,我们到了山下。停下来歇口气,把阿强抱下来,让
大家身上的内脏重新返回正常位置,检查一下单车各部件,OK,上路。
往前骑不远,越过一道山梁,下去一拐弯,眼前是另一番天地。清澈的溪流两岸垂柳,一
旁是公路另一旁是缓缓的大平坝,坝上初熟的青稞田翠绿间浮着柠檬黄,阡陌间大树旁一
两座农舍藏在绿荫下。
溪对岸独木桥下,一个洗衣服的妇女抬头淡淡的瞧了我们一眼。
美好的景色总是不长久,骑了长长一大段路后。头上一块乌云遮天闭日地迎着我们过来,
接着一个山坡也迎着我们过来,身旁可爱的溪流与我们挥手而别。继续向前,前面还有更
美丽的景色,一路上我们都这样鼓励自己。山坡越骑越陡,头上的乌云越来越厚,随着一
声轰鸣,天上的水库终于崩堤了。浇吧,没关系,农夫喜欢雨水,天下的人包括我们要吃
饭,照相机包装保护的很好,不用担心淋不着。
浑浊的水流哗啦哗啦地从山坡上淌下来,我们使劲地迎上去。阿强泡在暴雨中,豆大的雨
点密集地打在他的脸上,他不时使劲地摇甩着脑袋,他是要把雨水甩掉还是对暴雨不满和
无奈?
这山坡好长,长的跟这雨水一样没完没了。越过一道山梁又一道山梁,拐了一个弯又一个
弯。口越来越干,头越来越晕,腿越来越软,肚里肠子轰隆轰隆的跟雷声一样响。迷迷糊
糊地蹬上一个小平坝,路旁一个木头房子前的棚子下,站满了躲雨的人。我们赶过去,车
子靠着木棚的柱子,把阿强牵到一旁,掀开雨衣深深地透一口气。我们的摸样太狼狈了,
他们象看猴子那样瞧着我俩。一个大姐轻轻地拍了一下我肩膀,示意要我进房子里。我从
房门探头进去,哦,里面是一个小卖部,还有一个大大的藏式铁炉。这时才发现,我们的
衣服全湿透了,身体又冷又饿,于是走进小卖部。店老板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已一屁股坐
到炉子旁,每人各买了一个碗装方便面,向店老板要开水泡,他还递给我们两个玻璃杯,
不愧为生意人,真周到。填了一下肚子,衣服也烤干了,再买几根火腿肠给阿强吃。别了
,店老板送给我们一句:下去不到二十公里就是芒康。由于下雨四周雾茫茫的,我们已骑
到山坡的最高处还不知道。
 傍晚的芒康县城,细雨蒙胧路灯蒙胧。我们推着自行车带着阿强在这小城里转来转去,好
不容易才找到肯接受阿强的旅店。这旅店叫“云南会馆”,负责人“很给面子”的腾出他
的杂物房,要了我们三十块钱,仍给一张大纸皮,接着转身又仍下一句“狗睡这上面,别
把我的房间弄脏了。”
安顿好,锁上门,带阿强到街上,一家三口美美的干了一顿四川火锅。
自从阿强可以在单车尾的木筐里坐卧铺以后,我们的行进速度加快了很多。出芒康后,若
遇路况较好的平路或轻度爬坡,阿强仍趴在木筐里,我们以平均20公里的时速骑行。一路
无风无雨,路旁尽是秃山头,偶见一两个小村,顽皮的小孩老远看见我们就跑到路心冲着
我们叫喊,我们快速地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一次遇上更顽皮的小孩向我们扔石头,“当
”的一声一块石子砸中阿强的不锈钢饭盆。
夜宿东达山脚,天亮起程才发现这东达山风景如画,山下奇花异草孱孱流水,山上湛蓝的
天空下茵茵绿草间百花争艳,羊群如朵朵白云在山腰飘浮。此时身体已适应高原骑车运动
,且上山的公路也不陡,我们一整个白天边走边玩过足了摄瘾。
中午路过一牧民帐篷,一位大妈走到路边拦住我们,她张开嘴巴指着牙齿再做出很痛苦的
样子。遇着我,她运气来了,我们马上停下来,仔细看一下,判断是急性牙髓炎。这好办
,取点棉花掺些驱风油塞进牙洞里。大妈站起来不停地点头哈腰,我们正要离开。这时从
附近的帐篷跑出好几个妇女,她们牵儿带女的把我们围住,有的指着眼睛有的指着胸口有
的指着肚子。天啊,我呆了一下。妻子拿出眼药水逐一帮她们滴上,剩下的眼药水交给她
们比划着如何如何使用,再送些消炎药给她们,她们一起笑着叽叽嘎嘎。   我们走着玩着
,不知不觉在黄昏时才到垭口。路旁竖着一个大牌子,写着这里海拔5000多米。此时太阳
下去了,气温也下去了,我们站在狂风怒号的垭口,匆匆拍了几张照片,骑上单车疯狂地
往下冲。
山这边的公路弯多路陡,单车在坑洼间不停地蹦跳着手都被颠麻了,几乎握不住车把。这
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在天黑前赶到山下,找到扎营处,在这高寒陡峭的山上熬夜,
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下滑的速度很快,天黑得更快。这晚月闭星藏,伸手不见五指,万幸
没风没雨。我凭着头灯照在路上的一点灰亮,不断地高声叫喊指引紧跟后面的妻子。在几
道急拐弯处我摔倒了,有两次还把妻子也拌倒,只万幸没有摔到悬崖下。
渐渐地感觉两耳耳膜的张力明显减小,我知道这是海拔下降较快将到山脚了。眼前仍是四
周一片漆黑的下坡路,路的右下方不断地传来轰隆隆的急流声陪伴我们骑了很长的一段直
路。逐渐,路的坡度减小了,山谷也慢慢开阔并反射着夜空的微亮。我们减慢速度,两眼
不断搜索路旁有否能扎营的地方。
晚上9点多,发现路的右前方好象有座建筑物,走近前看,还有院子。妻子和阿强留在路旁
,我提着长刀亮着头灯独自下去院子里。这是一个废弃不久的道班驻地,房间都没上锁,
里面还是很好的木地板,抬头看电灯头空空的。妻子不放心地在路边呼喊我。“放心吧,
没人,今晚我们就住这。”我边说着边走出院子回到她身边。
我们在一个背风的房子安顿下来,打开行李,拿出液化气炉,奶粉、麦片、干肉,嘿,这
院子还有蓄水池,真是照顾周到。
阿强可能在木筐里被颠的厉害,胃口不太好,只吃了几口又走回他的岗位,警惕地注视着
外面的一切。
这晚我们睡的地方比一路过来所住过的任何一家旅馆都好得多,在很好的木地板上铺着柔
软的防潮垫,钻在温暖松软的睡袋里四周宁静的只有我们轻轻的呼吸声。
由于有阿强的警戒,我们不管睡在那里,精神都彻底地放松,身体得以最充分的休息,体
能得以恢复,第二天又精神抖擞地上路。一切都因为有阿强。
昨夜饭后洗漱完,我和太太边写日记边开玩笑说:“在这了无人烟的荒山野岭,怎会有这
麽大这麽好的院子房间空着?会不会象《聊斋》里写的...我们睡到半夜,给一阵阴风吹醒
,眼前甚麽房子院子都没有了,身边一圈地围着群鬼魅瞧着我们狞笑。”
“那我们阿强呢,我要阿强把鬼魅一个个咬过来,给我们拿火烤着吃。”妻子轻轻地笑着
再补一句“要是烤得香的话,不给你吃。”
我无语,认输了。
妻子就这样的性格,你越恐吓她她越强硬。
很清晰地记得那晚做梦:阿强变成一头豹子,他嘴巴叼着一个精灵在香香地吃着....


第三章这才有挑战性

出了废弃道班的院子,踏上公路。眼前的一切让我们精神饱满,晨曦下四周满目葱茏,虽
树木不多,但山坡上公路旁如茵的绿草撒满千姿百色的小花。此时的景致此刻的心情与昨
夜摸黑赶路时那景况那心情相比,可谓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顺着长长的下坡路骑行约一个多小时,路过一个美丽的小村,东达村。这里离左贡县城只
有四十来公里,路况好风光更好。当天下午三点,我们轻松地到了左贡县城。
那晚从东达山冲下来的时候,几次摔跤的原因就是每当急拐弯,可能由于颠簸和车子倾斜
度较大,阿强就在木筐里站起来想调整体位,他这一动造成车子突然的剧烈摇晃,车把的
方向也同时瞬间失控。好险啊,从此,我们给阿强加了"安全带"。
每到一个县城都要上邮局提钱,我们是用邮政蓄储本,身上不敢带太多的现款。而一位老
哥的钱只存大银行,到了西藏就不方便了。那天我们在左贡县城的邮局出来,一辆摩托车
开到我身旁停下,车手摘下头盔问我:这里有没有工商银行?这位老哥一开口即涌出一连
串的粤式“布冬瓜”,看他的摩托车是125的豪爵,车牌是广东江门地区,车后座一大驮的
行李挤着一个MM。我用广东话跟他调侃说“工商银行的房子在这还没建起来。” “你,,,
.你们是那里的?” 我的广东话让他愣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我们很佩服他俩,他们从广
东江门市出来将近两个月了,边走边玩,穿过广西、贵州、云南,也是走214国道入西藏刚
从东达山下来。他说他的摩托车质量还好,一路上没有给他添一点麻烦,唯一麻烦的是他
们只带着工商银行的本子和卡。我安慰他“这也好,可以省点钱嘛。”此时,摩托车和自
行车的区别是四个小时后,他俩在八宿县吃晚饭,而我们要两天多的时间才到八宿县。

帮达在交通上是一个很重要的小镇,若从北面昌都下来,这里是214与318国道的汇合点,
象我们从左贡方向来,这里是214与318国道的分叉处。至此,我们结束了沿214国道的旅行
踏上318国道。这个小镇还是昌都机场的所在地,据说是目前我国海拔最高的军民用机场,
但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沿路两旁拥挤着大小高低参差的灰头土脸的房子,再有一个大兵
站。此外,没有能让我们可以跟机场联想起来的象点样子的东西。对于旅游者来说,这里
吃住都有很方便,口味和住店随你挑。
从帮达出发翻过叶拉山到八宿,我们住在八宿武装部招待所。
八宿县城比左贡略大一点,但环境卫生好得多感觉也没那麽乱。我们下午三点多进城,找
了好几家旅馆都不满意,路旁一个杂货店的老板娘指着对面的县武装部说里面可以住。我
们推车过去问,房价从一百块到二十块,军官看过我们的身份证后力荐一百块的给我们“
那是高级首长下来地方视察工作用的房子。”“万一首长来了怎麽办?”“你们能住几天
?” 军官问,我们当然想当一回首长,只是钱包当不起。二十五块的二十四小时也有热水
洗澡,好,那就要二十五块的,“哎,怎麽要我们五十快?”哦,我们是两个人,还好阿
强不加收。
曾经有人问我到西藏开的是甚麽车?我答“我们开的是环保型零油耗,单引擎双缸前风冷
后水冷的敞蓬越野车”“有这样的车子吗?”“有,骑单车嘛,心脏是单引擎,两条腿是
左右两个缸,前面吹风是风冷,背后冒汗是水冷。”
在这漫长的路上真正考验一个人的意志和毅力,并非来自所谓的艰苦、困难、累。而是长
途骑车这每天必须做的单一的运动,不可能今天不骑了,去打球看电影、去泡吧。刚开始
几天还满怀激情,但现实不是每天都风和日丽路旁无尽的如画风光,有可能几天都在荒无
人烟的秃山头上秃山沟里象蚂蚁那样爬。这就是孤独、寂寞、单调、枯燥,这一切还要一
点不变地日复一日不断重复,这才是真正折磨人。你若有如此经历的话,或有同感。回想
起来,一句话:怕,很怕。
说是这麽说,我们认为这才有挑战性。
第五章   乡长的盛情款待
从八宿出发后,刚好遇上318国道扩建维修。往然乌的路上到处是工地,我们常常要绕路走
便道,有的是小便道我们和大车挤着走,偶尔遇上一段刚铺好的柏油路,让我们兴奋好一
会。中午一点多烈日当头,四周是灰褐色的山,脚下是灰褐色的土路。此时很想有一片云
挡一下阳光的炽热,有棵树让我们歇口气乘一会凉,这是多麽奢侈的欲望,苍天不因为我
们的祈求而怜悯我们。骑不动吗,推着走吧。下午四点多路过吉巴乡,路旁一间很大的小
学,孩子们趴在墙头上向我们大呼小喊。妻子提议今晚到学校里住,她把单车靠在路边,
独自走进小学里。好一会后,她从学校旁的水泥钢筋楼房里走出来,高兴地说乡长愿意接
待我们。
  推着单车穿过楼房,噢,我们好象回到城里一个生活小区,乡长的家在一栋楼房的二楼
,单车和阿强放在楼下过道的角落里。他家是很大的两厅三房,客厅的中间横卧着一个藏
式铁炉,四周是两张藏式床和其他藏式家具。行李放在客厅里,他安排了一个偏房给我们
,一直笑眯眯地不停跟我们说着客气话。不一会,当地县公安局局长带着两个警察走进来
,乡长说他要和局长出去办公不回家吃饭,他把我们领到厨房“你们自己做饭吧,这是盐
、酱油、花椒、大蒜...”那位公安局长看见我们没有蔬菜,就吩咐一个警察下楼到他的吉
普车里捧了些蔬菜给我们,这顿饭太美了。
晚上八点多,乡长带着醉意笑眯眯地回来,他本来就话多,喝个半醉一张嘴那话象河水一
样哗啦哗啦地淌,从他的家庭孩子到他的工作到他对党的忠诚...终于乡长撑不住酒气回房
间呼噜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好,轻轻地走到客厅准备取行李出发。无意间发现昨晚来的公安
局长和那两个警察睡在铁炉旁的藏式床上,呼噜声此伏彼起,茶几上搁着他们的枪和公文
包,房间内充满酒气。他们昨晚的工作太累了。
我们轻轻地开门下楼出发....
第六章   在天堂里过着神仙的日子
仍是不断地修路,仍是到处的工地,仍要不断地绕便道,单车是骑一会推一段。渐渐地,
海拔越来越高,沿着一条便道往上穿过一个小村蹬上一个坡顶,眼前一下豁然开朗,我们
爬上了一座大山的肩膀。脚下青青的大草坝是大山肩膀的披肩,洒在绿草上的小花踏在绿
草上的牛羊是装点披肩的绣花。肩膀外,远处的山峰一个比一个远一个比一个小。显然,
我们到了怒江与帕龙藏布江水系的分水岭上。果然,下了肩膀,绕了几道弯,绿蓝色翡翠
一样的然乌湖出现在山下的前方。
时下正是然乌湖的秋收季节,蓝天下绿色的湖水旁宽阔的青稞田一片金黄。我们在一家食
宿店放好单车行李,扛上三脚架牵着阿强,赶到湖边尽情猎影。
此时的心情跟眼前的景色一样的漂亮。
然乌湖的出水口很狭小且由于有轻度的落差,在四周长满青松翠柏的山麓形成一个小瀑布
群,站在往波密方向的318国道旁稍高处,即可饱览这一美景。一路上美景太多,干脆相机
不放包里挎在背上,边骑车边拍摄,这样走走停停,下午四点多才到中坝。
这里除了一个大兵站和一个施工单位外,其余的建筑物就是路旁几间相连的木棚,住宿两
字大大地挂在门口。走近问价钱, “每人二十五块一晚。” 老板娘傲慢地很不在乎的说
。看她那神情那语气…我把冒到喉咙的话咽回肚里,妻子示意我到对面的草地上扎营。

这开阔的草地很平整,也因为开阔我们的帐篷毫无遮挡,我们的一举一动老远就能看得清
清楚楚。不断有人好奇地想凑近看热闹,被阿强一顿臭骂吓跑了。
这晚可累了阿强,他好象被谁惹了,从天黑到天亮,几乎不停地在帐篷外向这朝那地高声
怒骂。
昨夜没睡好,加上沿途没啥景色提神,上坡的路显得更漫长。我们懒懒地骑着单车打着哈
欠,两个多小时后蹬上山坡的最高处。我把单车稍倾斜向着阿强,阿强会意地一下跳上他
的专座趴下。这时路况开始好转,较好的水泥路断断续续地延伸到山下。下山这段路太爽
了,弯不多不急也不很陡,我们好象老鹰从高空往下俯冲一样直扑山下。
冲着冲着,车尾“嘭”的一声,好象是甚麽东西摔到地上,我没多想,让单车继续往前俯
冲。下坡路把我们带到山脚的一个小镇,这镇子还有一个广场,旁边的水泥碑上刻着“松
宗”两字。松宗镇离波密县城只有四十多公里,看一下表,才中午一点多,歇会吧,在一
棵大树根上坐下来拿出干粮就着开水慢慢嚼着。咦,我原来栓在单车尾的备用鞋啥时候丢
了?哦,这下我想起刚才下坡时的单车尾的那一声响。
318国道出了松宗镇后一直到波密县城全是平整的柏油路,而且是轻微的下坡路。这里海拔
已下降到二千六百米,我们的体能随着海拔的下降而提升,再加上良好的路况,下午四点
多我们轻松地进入波密县城扎木镇。
补充一下,在进入波密县城的前一段路,我们要阿强从他的座位上下来,跟着父母昂首挺
胸地小跑进城。
波密县城当地人称扎木镇,位于帕龙藏布江河谷的一块平坝上,海拔约二千五百米,四周
群山环绕,山势险峻相对高差大,气候垂直分布,常常山顶冰雪覆盖,而山麓到江边却郁
郁葱葱。横贯县城扎木镇的318国道就是这镇子的不足五百米长的主干街道,因此交通相对
便利,当地的物资供应尚还丰富。
从03年9月到次年4月上旬我们一直住在扎木镇郊外帕龙藏布江畔草坝上简陋的木头房子里
,也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向往已久的住在青山下绿水旁的木头房子里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一翻折腾后,电线电话线接上了。从广州家里寄上来的电脑、底片扫描仪、高级微型音响
、一大箱各类书籍,幻灯机、历年来所拍的幻灯片都陆续收到了。在东西收齐的那天,从
镇里订造的家具也做好了,该地木材质量好家具店老板郭九根师傅的手艺也不错,家具按
照妻子的设计造的美观大方厚重扎实,简朴的木头房间经妻子心思独到的设计摆布后充满
暖融融的温馨....
到波密后在吃方面,感觉最大的是吃牛肉比吃猪肉便宜,可能是牛肉的来源比猪肉方便,
在路上常常看到来自四川和云南的大货车拉着生猪往西藏腹地跑。
由于没有冰箱,我们几乎每天要来回四公里往县城里的农贸市场跑,单车带东西不多也不
方便,买了辆人力三轮车后就方便多了。早上,我坐在前面当驾驶员,妻子是乘务员坐在
后面货兜上,阿强是三轮车的发动机,在前面牵着我们跑。阿强很聪明很懂事,他很明白
拉三轮车可以让父母省劲不累,可以让父母在城里人们惊讶羡慕的神情面前,为他而自豪
而骄傲。他喜欢到城里人们给他赞赏的目光赞赏的话语,喜欢到农贸市场门口等父母出来
给他一大块鲜牛肉,吃完后牵着父母到网吧门口旁,边慢慢地享受父母给的带肉的牛骨头
边守着三轮车和车兜里的肉菜。将近中午的十一点左右,他再昂首挺胸地牵着父母回家,
他知道不能耽误父母做饭的时间,他最爱吃父母给他做的牛肉稀饭和掺了鱼肝油的牛骨汤

阿强全身乌黑油亮的皮毛,一疙瘩一疙瘩隆起的肌肉,洪亮的嗓子,如炬的目光。这一切
告诉人们,父母对他的宠爱他在父母心中的位置。
我们刚到波密的时候,雨季还没结束。中雨小雨二三天就下一场,白天最高气温在二十八
度左右,晚上气温约下降到十八度。这样的天气最适宜野生菌类的生长,在我们住的草坝
上,那些灌木丛里长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蘑菇。我们用最原始的方法来区别蘑菇哪些
有毒哪些没毒,凡是有蚂蚁在上面爬着啃着的都能吃而且一定很香甜,果然是。妻子把摘
来的蘑菇洗过后切成丝,用酱油生粉白糖姜末调和油还有一小点白酒拌着腌一会,再把牛
肉切的薄薄的,铁锅烧的红红的,先下点调和油,待油烧滚烫后把腌好的蘑菇牛肉一块倒
进锅里,哗!的一声猛响,铁锅一下窜起火苗,紧接着连贯的快速抛锅翻炒动作!十来秒
后,把切成小段的香葱倒进去,翻炒几下,最后把一小碗生粉欠浇下去,用文火翻炒几下
。好,小菜又一碟。这只是妻子厨艺中的凤毛鳞角,也是我最爱吃的其中一款。
我们住在草坝上,也是住在观景台上。横贯门前的帕龙藏布江东西两头,各蹲着一座雄俊
的大雪山。每当晴天拂晓时黄昏后,这两座雪山总爱在我们面前显耀他醉人的金色,座落
在江对岸山腰上的喇嘛庙,每天清晨,透过苍松翠柏,透过缭绕江雾,飘到床头几声钟响

朝闻佛寺钟声而起,夜枕江畔流水声而眠。如是日复一日,在门前坐看身边的景色四季更
叠。雨天山峦间云雾飘绕,晴日,放眼蓝天下远处的雪山、对岸的青山、眼前的绿水,耳
旁偶尔几声鸟鸣。人越觉庸懒。彷拂间,自己变成一片云朵,一会儿靠在青山旁一会儿飘
到雪山上....
我们经常骑车带着阿强到处东跑西转去拍摄。每到一个村口该村的狗们从四面八方围攻过
来,它们都是和内地一样的那种土狗,瘦小精乖。看见阿强彪壮的体型,谁也不敢靠近,它
们都晓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因害怕阿强攻击,三五一群地站在远处互壮虚胆,它们夹着尾
巴底气不足地叫喊着“别过来,我们不怕你。”
有一次,我们到了一个村子,看村口四下没人,就指使阿强攻击那狗们其中弱小的一帮。
阿强箭一样冲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哗!的一下,那狗们四散逃命只很爹妈没多给两条腿
。有一条慌不择路,竟一头撞在篱笆上反弹了回来,随即一滚身爬起来哭叫着从篱笆的缝
隙拼命挤过去。阿强紧追着一条个头较大的可能是狗们的帮主,尾随着冲进村里。
我们怕事情闹大惹出麻烦,高声呼喊阿强回来,不一会,阿强朝着我们小跑回来,他边跑
边很不甘心的回头往后瞧“乖仔,你已经赢了,饶了它们吧。”妻子抚摩着阿强的脑袋说

这天,我们带着阿强在村子里游逛拍摄了半天,好象这村子没人养狗似的,狗影和狗吠全
然不见。

第七章家庭添新成员  淘淘的加入

我们在西藏的流浪行走路线是到达拉萨后,从青藏公路经当雄向西北进入纳木错,沿着纳
木错湖畔绕过念青唐古拉山麓到班戈县,然后转向东,穿过广阔的藏北大草原,进入那曲
,再走上青藏公路往北离开西藏。
有经验的当地司机告诉我们,在宽阔平缓的藏北大草原上没有甚麽所谓的公路。由于没有
较多的小山头、村寨等不变的自然、人文景观作参照,连路上能找个人问路也难,司机们
都是凭经验和直觉开车的。因此,很多时候本地司机也难免会迷路。
因为阿强不是西藏本地狗,难保他在五千来米的高海拔奔跑起来心脏能否撑得住,还有平
常他的食量很大,如果他吃不饱又在高海拔,他能撑几天?说来说去最大的问题是——凭
我们弱小的体能骑着单车能带多少东西?在这条路线上,乡镇互相间及与县城的距离不小
于一百多公里,平均海拔接近五千米,海拔最低的纳木错湖畔也有4500多米,据说这一带
还常有狼群出没。
在这样恶劣的自然环境里,我们平均每天最多只能骑四十公里,也就是说一百多公里要骑
五天,在五天内没有粮食补充的情况下还要保证人和狗的生存。我们两个外地人语言不通
人生地蔬,骑着单车能带多少东西,而体能又能胜任?万一迷了路怎麽办?!这可不是喊
口号,拍胸膛就能解决的问题。而同样的运动量,人和狗的体能消耗在高海拔比在低海拔
地区大许多倍,吃的多也容易累。
考虑到这些因数,我们决定养一条比阿强更能耐受高寒高海拔,体质更好更凶悍,吃的不
多又善跑的藏狗。是混种的藏狗而不是藏獒。藏獒体壮凶猛,对主人的忠诚随一不二,常
主动攻击它所怀疑的入侵者并迅速将其撕咬致死,主人难以喝止控制。容易伤人及体型粗
笨不善长途奔跑,食量厉害,藏獒的这些特性不是骑车长途旅行的首选伴侣犬。而耷耳朵
猎犬体型瘦长善跑,机敏聪颖通人性,但脾性过于温顺。
我们需要一条猎犬和藏獒混血的藏狗。
      主意拿定,在03年11月中旬的一天,我们给阿强找了临时代养人,放下阿强的生活
费和代养人的工钱,由波密坐客车经八一转车到拉萨找狗。
由于不想住游客太多的旅馆,我们在拉萨转了半天才在藏医院路找到一家满意的客栈,老
板要我们称呼他“小二”,不晓得他店里的小二是否叫“老板”。
小二是能说较流利广东话的靓仔,可能在雪域呆的时间久了,他的面庞带着些雪山的轮廓
,性情带着些高原清风的爽朗,犹喜欢他弹着吉他拉着嗓子唱粤语歌曲。
在旅馆院子的门口旁,经常蹲着一位小帅哥,他是小二的好伙伴,名叫“多吉”,小多吉
很会看人辩相。若是游客,他很乐意跟你玩随你逗,若是其他人,他会让你知道藏獒是甚
麽样子,虽然他还是小孩。
在拉萨,我们几乎每天都到买卖虫鱼花鸟猫狗的太阳岛去刨。很多天过去了,仍一无所获

那天上午,我们在街头的一角看见两个磕长头来拉萨朝佛的藏民,他俩脏兮兮的坐在地上
,身旁趴着一条小狗。我们连忙走过去,坐在地上的一个藏民把他的一只小狗高高地举在
我们面前,哦,他们要卖狗。这下我们的兴趣来了。
怎麽只有一条?
那藏民看出我们的心思,他把身边一个脏兮兮的化肥包装袋底朝天地抖出一窝小狗,我的
妈,小狗多的眼花缭乱。那时我们都不会挑甚麽才是藏獒,更不用说找一条猎犬和藏獒的
配种。我们提起这条看看拿起那只瞧瞧,眼更乱。那个藏民看出我们不会挑狗,把一只精
神不太好的小狗很“友好”地微笑着递给我,我还给他拒绝的眼光,继续瞧着那窝小狗。

这时,一只看来只有二十天左右,精神特别好的小狗总是在我们面前爬来爬去,我顺手把
它提起来,乌黑油亮的皮毛,胸口很扎眼的大大的一撮白毛,眼睛和屁眼没分泌物,前腿
粗大,是个母的。把她放回地上,她马上翘起尾巴很调皮地逗其他的小伙伴玩。我们问那
藏民他们俩和小狗是哪里来的,他俩说是从山南来的,他俩基本不懂普通话。
我凭直觉这是好狗,马上让妻子付了钱抱了就走。
这小狗就是淘淘,她随原主人磕长头来到拉萨,苍天让她在这一天这一时刻遇上我们夫妇
,她的命运从此改变。我们和她的缘分是天意。
12月中旬,我们带着小淘淘返回波密。
阿强为家里多了一位成员而特别高兴,他每天逗着小淘淘玩,小淘淘野性大,总是真牙实
爪的扑咬阿强,阿强很有大哥哥风度每每让着她。每隔两三天我们就烧一大盆热水为淘淘
洗澡,两周后才把她身上的膻臭味彻底洗掉。整个冬季,阿强每个晚上都在门外他的岗楼
里值班,而淘淘却趴着妻子的臂弯从被窝里露出小脑袋轻轻地打着呼噜。
12月下旬,随着第一场雪的降临,波密开始进入冬季。牛肉再不用天天去买,每次多买一
点,把肉挂在门外可以慢慢地吃两三天,房间里的藏式铁炉很管用,烤火做饭全靠它。


第八章 波密我们还要回来 一个民族是否被同化不可单从表面的衣穿打扮去看,要深入地
看他们的生活习惯才可下定论。
04年的春节,波密县城的街头张灯结彩,藏们的衣着打扮尽其华贵极其耀艳,就象我们城
里的人们穿着高档西服或高档皮大衣、呢大衣,满脸神采喜气洋洋。肉菜市场里居然有硕
大的龙虾卖(当然是冰冻的),从大年三十到年初三,市场内外人们你挤我拥,热闹非凡
。但年初三后这一景象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如往常,直到几天后接下来的藏历新年也如此。

由此可见,他们这个族群正缓慢地逐渐靠向更先进文明的另一个民族。
这个族群的异化是不可避免的,但希望他们生活习俗中好的东西能持久保留下来。譬如,
02年我在四川木里藏族自治县的呷洛村里度过藏历新年的前后八天,他们庆祝新年的各式
各样的仪式真精彩。
我们很喜欢波密,喜欢她二千五百来米不太高的海拔,四周青山环绕中间夹着一条河,山上
河畔青松翠柏四季长绿。318国道(川藏线)横贯而过,交通便利基本的生活物资不缺,上
网有宽带,移动/联通/小灵通一个不缺且信号强。最迷人之处是她的景色——四季如画。

波密——永远在我们的心里
下一个地方是我们流浪路上的又一个驿站——拉萨。

第九章在拉萨的日子    淘淘跟随父母流浪

从波密刚到拉萨的头几天,我们住在藏医院路的龙达觉萨旅馆。考虑到我们要有一个安静
的环境休息,看看书听听音乐,整理日记文稿。我和旅馆老板小二说了我们的想法,并请
教他如何在拉萨找出租的住房,也请他帮忙打听甚麽地方或谁有住房出租。
两天后,我们在罗布林卡附近找到一处出租房,但我们住了几天就住不下去,因为我们每
天都要出门上街,阿强和淘淘只能关在房里。那天我们从街上回来,一打开房门,眼前的
景象让我们好气又好笑,床上的被褥铺盖枕头等等乱七八糟的扯了一半在地板上,两个小
孩一看见我们回来,小的一下蹦上床叼起我们的衣服蹦来跑去,大的一下跳上床又一下跑
回地上,两个嬉闹追逐着在我们面前重演他们是怎样把房子弄成乱七八糟的。
没辙,我们一定要住带院子的房子。几天后,小二介绍了一位在拉萨开西餐馆的广东中山
市女子黄缨与我们谈租房子一事。原来黄缨在拉萨东郊新安居园租住一座小别墅,尚有空
置房间可租给我们住,她很乐意我们和她一起住,只是她租给我们的房间没有任何家具,
还有她的厨房也是空无一物,平时她是在自己的餐馆里吃过了才回去睡觉。我们觉得为住
一段日子的生活而购置那些家具和厨具有点划不来,小二热心地跟我们说,他可以带我们
去拉萨的家庭生活用品批发地去选购,那里的东西品种多又便宜。
这样我们在拉萨有了一个很舒适的安乐窝,特别让我们高兴的是,这个小别墅有一个院子
,可以让两个小孩阿强和淘淘尽情地嬉闹追逐。
拉萨的市政建设发展很快,已等同于内陆省份的地级市水平,生活设施相当完备。公共交通
大巴中巴的士满街走、文化教育、医疗卫生、邮政电信、商业百货、娱乐、房地产、广告
、旅行社等等各行各业应有尽有欣欣向荣,特别是近年来兴起的旅游业更是发展迅速异军
突起。要到西藏旅游的人,想去就去吧,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坐在飞机上一本杂志还
没看完就到拉萨了。要找住处,从五星级的国际假日酒店Holiday Inn,到普通旅馆二十元
一晚的散铺,要找吃的从国内京川粤回民到国外东西洋尼泊尔印度各种式样各个档次,还
有在街头巷尾的这个吧那个吧。可以说,现在的拉萨除了缺氧,啥也不缺。
从这近三四年来,到西藏旅游的人们可真幸福,下飞机后安静休息两三天,身体便适应了
高原反应,挑一家认为可靠的旅行社给了订金就可以稳坐四驱里,这天山南羊卓雍错明日
后藏猪峰,那天阿里回来再走纳木错,然后都四平八稳的如期平安返回。临回家前豪迈地
拉上新朋旧友坐到拉萨那个牛鼻的餐吧里,为自己壮烈的此行完美结束而狠吃痛饮嘶叫干
杯。第二天背着行囊登机返家。
拉萨是一个朝着现代化飞速发展的城市,而城市建设的发展迅速和当地人的思想文化相对
滞后形成强烈的反差。在每天朝佛信徒如鲫的八廓街旁有好几家配置还可以的宽带网吧,
网吧里有沉溺游戏废寝忘食的藏族小青年;现代化的街道上从银行自动柜员机旁走过手摇
转经筒口里念念有词的老大娘,眼前的一切与她不在同一个世界。
乞丐多,这是拉萨的一大特色。
95年我第一次到西藏旅游,头一回看到在一个城市里居然有那麽多的乞丐很吃惊。在经历
过97年的第二次到西藏旅游特别是这次在西藏的行走我们明白了:佛教崇尚施舍,对寺院
对僧侣对穷人的施舍可以在精神上得到许多益处,如是布施者随意受施者随缘,在这全民
信佛的雪域高原上作为一种风俗融入到他们的血液中,千年流传至今。
他们传统意义上的乞儿我们都很喜欢,很乐意跟他们玩和他们聊天。
一天上午,我和妻子在大昭寺前的摊档购物,一个小女孩背着一把破琴向我们讨钱。妻子
轻轻的问她要多少?小女孩伸出一只小指头,轻声说只要一毛钱,我觉得这小女孩很实在
,要换上别的,当然是越多越好。我俯身问她“你的琴能弹么?”她点头,“你会弹么?
” 她再点头,小手仍举着,“你到大昭寺门前我们跟你拍照,给你一块钱,好么?”她很
高兴地连连点头,我往她手上塞了一块钱,她蹦跳着跟我们走到大昭寺门前。突然她朝着
一个方向跑了,我愣了一下,她又马上跑回来还带了一个也背着一把破琴的小妹妹。
嘻,真逗,我连忙掏出测光表,在两个小女孩面前迅速测光调好光圈快门,同时两个小女
孩也进入了演出状态。OK, NIKON F4e 和全机械手动的 NIKON F2 在两分钟之内分别用
了一卷反转和一卷黑白,记录下此时此地两个清纯的藏族小女孩天真无邪的欢快笑脸和我
们欣喜的心情。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我和妻子又到大昭寺前的摊档转悠,忽然衣角被人扯了一下。回头一
看,哦,原来是上次背着一把破琴向我们讨钱的小女孩。今天,她没背琴也不是来向我们
讨钱,而是她见到老朋友了,向我们笑嘻嘻地打招呼。嘿嘿,真可爱,妻子把拎在手上的
炸薯片递给她,关心地问“吃了早饭么?” 小女孩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口盅举起给我们看
,里面有一个包子“是你自己买的么?” 小女孩摇头轻声地说“是人家给的。”“你今天
讨了多少钱?” 小女孩伸出两个指头轻声地说“两块钱。”我们为小女孩一大早就讨到钱
而高兴。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拉姆。
好几天后,在一个异常阴冷的黄昏,我们在靠近藏医院门口的大昭寺广场附近再次遇到小
女孩拉姆。拉姆正在和一个年龄比她大点的女孩一起向路人行乞,她看见我们走过来就放
下举在路人面前的手,朝着我们微笑,拉姆向我们介绍她身旁的女孩是她姐姐,我看她姐
姐穿着较好,厚厚的女式藏袍和漂亮的头巾把身体和脸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妹妹拉姆却衣衫单薄,双手交叉地抱着肩弓着背,在寒风中瑟缩,同是姐妹竟有如此大
的差别,我忍不住指责拉姆的姐姐如此自私,拉姆却轻声地为姐姐开脱说“她妈妈不是我
妈妈。”哦,我明白了,在藏区两女同嫁一夫至今仍是很常见的事情,也就有了同父异母
的孩子,而同嫁一夫的两女通常都是亲姐妹,这样可以减少家庭纠纷。我看已是时候不早
,两小孩还在外面行乞,问拉姆她们在拉萨有没有亲戚,晚上住那里?拉姆告诉我们,她
的家在藏北那曲,她两姊妹和父亲磕长头来拉萨朝佛,他们在拉萨没有亲友,白天父女分
头行乞,晚上住在小昭寺。
后来,我和妻子到小昭寺转了一圈,感觉寺内的院子在晚上可容纳不少行乞者露宿。第二
天,我们在冲赛康附近的街道,看见一个磕长头来拉萨的中年男子在行乞,我们迎上去和
他闲聊,他的长相酷似那俩姊妹,也是从那曲来的,因为他的普通话实在太差了,我们想
知道的更多的事无法向他提问,他始终微笑着想说些什么也无法表达,只好给了他一块钱
,不好干扰他的工作。这是我们对雪域原住民中的草根阶层一点点浮浅的了解。
我们很喜欢拉萨,喜欢她有城市生活的各种便利,喜欢在住所里可以静静的看书听音乐,
四周没有半点杂音干扰;喜欢出门上街,没有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的拥挤烦嚣;喜欢提着相
机在老城区的横街窄巷里瞎逛,遇上感兴趣的人或事就按一下快门;喜欢到八廓街上熟识
的康巴人摊档前,边摆弄他们的“古董”边漫无边际地吹牛开玩笑;走累了就到藏医院路
,或坐在三毛钱一杯奶茶的藏茶馆里发发呆,或坐在小二的店里和小二聊聊天,把玩他收
藏的各种款式的尼泊尔弯刀,或坐在王勇的野牦牛店里,喝着水欣赏他那些独特性格的音
乐CD...
在离开拉萨的一个多月前,我们为继续骑车前往藏北开始作各方面的准备。1)从农贸市场
买来大量的新鲜胡萝卜丝回住处彻底晒干,干缩后的胡萝卜丝分量轻不占体积,还有风干
牦牛肉、奶粉、炼奶、咖啡、白砂糖、葡萄糖粉、调和油、盐、压缩干粮、糌粑、军用净
水剂、鱼肝油等;2)重新购置性能良好的单车及备用配件;3)训练淘淘跟随单车同速奔
跑,并听从我们要她“咬”“趴下”“跑”的简单指令[当然她只听懂粤语];4)托广州的
网友随风寄来高容量的数码机闪存卡和充电池,沉重的三脚架拜托到西藏旅游的广州网友
BABY带回去,笔记本电脑、音响、军用真皮马鞍等等寄存网友拉萨师范学校张老师家阿强
也寄养她家里;5)其余生活用品贱价卖出。
一切准备就绪。

第十章告别城市生活  重返大自然   营地山上的怪声  淘淘凌晨出走

04年7月6日一大早,我们从拉萨的住处东城新安居园出发,进入市区穿过布达拉宫广场,
经过新青川藏公路纪念碑,沿金珠西路向西走,很快就进入堆龙德庆县。从拉萨到堆龙德
庆县城的十多公里路上,一直是阴天浅淡的阳光,公路两旁树木茂盛,我们在平整的柏油
路上轻快前行。出了堆龙德庆县城后阳光猛烈,我们在离公路稍远处的树荫下甜甜地睡了
一觉再上路。下午五点多,公路旁的一个已废弃的很大的采石场提醒我们别走了,该要扎
营休息。我们停下来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采石场与公路之间有一个比标准游泳池略大
的水塘,水质清澈,有几个人坐在水边钓鱼,采石场的一小块空地上有两块巨石依靠着立
在水边,我们在巨石的背后扎营可以安全地躲避路上所有人的视线。靠着水质清澈的水塘
,煮食洗漱都很方便,这是一处十分理想的露营地。但当我们撑好帐篷一切安顿好后,从
黄昏开始,背后的山上时断时续地传来女人的哭笑声,惹得淘淘朝着山上不断地吠。
半夜,狂风猛起挟着雨水冰雹狠命地敲打帐篷外层,帐篷也拼命地摇晃着好象要裹着我们
随风而去。下半夜,风雨逐渐减弱。约凌晨四点来钟,淘淘突然高声吠着挣脱绳子,好象
追着什么狂奔而去。我连忙披衣钻出帐篷追着淘淘呼喊她回来,在这四周漆黑一片的茫茫
雨夜里,淘淘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到帐篷里只有妻子一人,而我又赤手空拳的追赶出来,万一是坏人的调虎离山计就太危
险了,当时已离开帐篷约有四百多米远,我连忙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紧紧地握在手上,警
惕地快步赶回去。将到帐篷的时候听到妻子的回话我的心才安定下来,回到帐篷里换了衣
服轻声地劝妻子说“我已回来,一切安全,你睡吧。”我手里拿着匕首坐着不敢睡,妻子
裹在睡袋里低泣着说“不知到淘淘回不回来,很担心她。”
我们才出发的第一晚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的心情很复杂....

第十一章    淘淘乖真懂事

约一个多小时后,帐篷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声,我警惕地打开帐篷口朝外看,啊,是淘淘湿
漉漉的满身泥水跑了回来,我们喜出望外的高兴,妻子将淘淘一把搂在怀里不停地称赞“
淘淘乖真懂事。”
早上出发不久,平整的柏油路两旁一溜开去尽是飘亮的油菜花田,虽然昨夜一家三口没睡
好,大家都似在半睡眠状态下走路,然而路上悦目的景色就是我们的五星级加油站,我们
沐着和煦的阳光轻快地骑行。只是苦了淘淘,她才满八个月还在乳恒牙交替期,于人来说
就是十一、二岁的小孩,但此时她要跟随着父母长途跋涉走在似乎没有尽头的路上。我回
头看了看她,她脚步有点乱,紧随妈妈的单车踉跄地跑着,看着她这摸样,我有点心疼,
妻子一边骑着车一边鼓励淘淘提起精神跑快点。这时的淘淘在炽热的阳光下,赤着脚跑在
烫热的路面上,呼吸着路面被太阳烤炙而腾起的干热空气,而她仍无怨无悔地紧随着我们

此刻我感到,苍天把狗安排给人类是对人类最大的恩赐。
随着淘淘不断地成长,她强烈的个性逐渐显现——对主人绝对忠诚,从不屈服于任何暴力
,拼死保卫主人捍卫属于她的地盘。在拉萨有一次,一个朋友到我们的住所聊天,他开在
玩笑时重重地推了我一下,阿强在身边还没反应过来,而淘淘却即刻凶恶地对着他吠。那
时淘淘才6个月大。
从拉萨出发后,在藏北的班戈县德庆乡的一天晚上凌晨一点十分,两个盗贼光顾我们,他
俩一个骑着摩托在院门外看风(我们住在带一个小院子的单门独户的房子里,而院门是无
法关死的),另一个弄开院门摸进来。我听到房外有异响,衣服也来不及穿,连忙抽出刺
刀跳下床,轻步跨到门口,迅速打开房门。就在我的刺刀把厚重被子造的门帘挑开的一瞬
间,一个高大的黑影和我打了个照面,此时狭路相逢勇者胜,刃长30多公分的刺刀连同一
句厉喊直指黑影,黑影转身往院门外跑。追出去吗?不行!我势单力薄。黑影逃跑是因为
他的藏刀还在鞘里挂在腰间,而我已长刃在手,此时他若拔刀已来不及又怕我先下手。这
只是我暂时的胜利,我们判断强盗可能还会再来,马上把淘淘从院子的角落带过来栓在房
门旁,取一条2米多长用来捆扎行李的橡皮绳把栓淘淘的带子延长,让淘淘在扑咬时有较大
距离的缓冲性和和活动范围,由此更增加她的攻击力。
我蹲下来捧着淘淘的脸很严肃地对她说:“淘淘你听着,今晚有坏人来打劫我们,你一定
要很勇敢的和坏人搏斗,你爹妈的生命安危全靠你了,你在这儿没了爹妈,往后的日子不
可想象,你是不是爹妈勇敢的好女儿?!”
淘淘一直注视着我,认真地听完我的话,然后用她湿凉的鼻子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表
示她知道了明白了。淘淘当时才8个多月,她的能力到底有多大?这晚我们能否平安度过?
我握着刺刀坐在床边不敢睡。一个来小时后,盗贼果然再次光临,淘淘的确是好样的,她
凶恶的咆哮声很恐怖,实在太恐怖了,连作为她主人的我听了也毛骨悚然。盗贼也是有备
而来,院子里重重的杂乱的脚步声和淘淘“呼!呼!”的急速扑咬声和爪子刨刮地表声混
在一起,我在房间里隔着纸糊的窗户不断高声鼓励淘淘“淘淘好勇敢,使劲咬!”在爸爸
的鼓励下,淘淘狗仗主人势越战越勇。
约3分钟后,随着铁管子掉在地上重重的“咣当!”一声,重重的脚步声传向院外,紧接着
摩托车发动机声快速远去,宣告战斗结束。
我们开门出去慰问勇敢的好女儿,只见淘淘仍怒气满腔地盯着院门外,两眼泛着冷森森的
凶光,仿佛从地狱上来的魔鬼也会被她一口吃掉。此刻,一种对她既爱又恐惧的感觉在我
心头一闪而过:幸好她不是纯种的藏獒,也幸好她只会服从而从不会冒犯她的“父母”,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又有一次在甘肃,我们在公路边拍摄,一个农民大叔从田里跳上来,借口说我们在他的地
头拍摄,对我动手动脚想抢我的相机要敲诈我们,我迅速退回单车旁,淘淘就栓在单车的
后轮上,她当即怒哮着扑向这农民,把他吓退了。
我们永远忘不了淘淘一路上勇敢的表现。她聚集了耷耳朵猎犬矫健善跑的体型聪明的智商
和藏獒的忠诚及凶猛。
我们为有这样的女儿而骄傲和自豪。

第十二章   可爱的小男孩  五星级宿营地

从这天起,海拔明显地不断提高,公路爬坡的机会也不断增多。公路的西面是堆龙藏布江
,江畔正忙着修筑青藏铁路的路基,一路上我们常常遇到修建青藏铁路的工地,在筑路施
工单位的驻地门口,随处可见硕大醒目的战天斗地的豪言壮语。
下午五点多到了莫嘎乡,在公路东侧约三十多米处,有一块由大片黄澄澄的油菜花地三面
环绕面向公路的小草坝,色彩缤纷的小花散落在青青的小草上,景色飘亮极了。
我们离开公路,把自行车推上草坝放倒,互相倚靠着尽情享受眼前的美景。不知在什么时
候,身边冒出两个放牦牛的小男孩。他俩好奇地靠前伸出小手向我们要吃的,而且声明要
好吃的。哦,我明白他们想要吃零食。妻子找出话梅给他们每人一颗,问他们好吃吗,他
俩害羞地微笑着点头。一个小男孩从他的挎包里掏出一把炒豆子和炒青稞递给我们,豆子
和青稞炒得很香脆可口。将近黄昏,小男孩很礼貌地和我们道别,他们要赶牦牛回家。临
别前,一个小男孩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几只鲜蘑菇送给我们,并从其中一只蘑菇撕下一小块
放进嘴里吃,示范给我们看他的蘑菇是没毒的,又说他的家里还有很多可以卖给我们。我
笑着说,就收下你给的这一点,谢谢了。过了一会儿,小男孩又转回来公路边,指着因淤
塞而蓄满水的护路沟高声说:“叔叔,这儿有鱼。”并随即抓起一条小鱼高高举起扬给我
们看,我笑着摇头表示不要,小男孩抓了几条小鱼用衣服兜着走了。看着他俩的背影,妻
子说,藏族人不是不吃鱼的吗?我说,现在藏族人的一些旧观念正在不知不觉地逐渐改变
,特别是小孩子更明显。
接近晚上九点,夕阳西下,橘黄色的余晖撒在开阔的油菜花上更是一片金黄。远处的山峦
在晚霞的映照下烘托出他们雄壮的身影。这晚是我们到西藏以来景色最美的一处露营地,
我们戏称为“五星级宿营地”。这天的晚饭也很衬得上眼前的景色,妻子煮了一个靓汤,
是熬久了的风干牦牛肉和从广州家里寄来拉萨的鱿鱼干,还有野生鲜蘑菇、干胡萝卜丝,
最后下的汤料是就地采摘的野菜。这汤可真鲜甜清香。

第十三章    路上吃的用的

今早起程,头上乌云盖顶,四周一片灰暗,我们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上午大约十一
点,雨点开始零星下着,当我们进入堆龙藏布江峡谷的盘山公路时,风雨大作并拌着细小
的冰雹劈头盖面地打下来,面脸被风雨冰雹刮的如刀割般疼痛。一股寒气从骨子里透出来
,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穿着的单车雨衣只能遮挡上半身的小部分,而裤子和鞋全都彻底湿
透。我的天,现在还是夏季,若在广州正热的厉害,而这里却是如此景况。此时在这样的
天气下,爬在这坡陡弯多路窄的盘山公路上我们的心情实在糟糕透了。夫妇俩一路相互无
语,在冷雨凄风中默默地推着单车往上爬。按下海拔高度计,显示此地海拔四千三百多米
,这里的氧气都在山下,能被吸进肺里的氧气只有一点点。看看淘淘,她脚步轻盈的小跑
着,是那样的轻松休闲,她始终是高原上原生态的品种,此时此刻她的优势尽显。
三多个小时后终于爬上坡顶。下午到达羊八井镇,雨停了。
在藏区的路上,我们的早餐是吃拌着奶粉和砂糖的糌粑粉(青稞去皮后炒熟再磨成粉,这
是能量较高的麦类食物)煮成的糊,还煮很多的红茶,直到把我们的三个水壶都灌满(略
大于三千毫升),然后分别掺点盐和葡萄糖粉,比例是茶水/盐、葡萄糖粉=10% ,这种
溶液喝起来的味道不大好,但这个配方却很符合正常人体在运动时体液和能量的补充,平
时骑累了歇脚时就喝这种茶水。午饭一般在路边一口压缩干粮一口这个茶水。晚饭会好些
,象早餐那样再加上胡萝卜丝煮牦牛肉干和鱿鱼干,再晚一点每人煮一杯咖啡加炼乳。不
过,到了班戈县德庆乡以后,咖啡和炼乳吃完了,“腐败”现象没有了。
在路上需要露营和使用户外液化气的机会主要在藏区。拉萨市内有很多较专业的户外用品
店,一瓶230G的户外液化气,拿我们的钛合金小型炉头用中高火燃烧,可持续使用约10小
时。回来的路上自从青海格尔木后,就没必要扎营了,特别是到达茶卡镇后已完全返回文
明地区,由此直到广州,路上再没有机会扎营了,户外液化气也只用了一瓶,是在旅店里
熬汤用掉的。
当时我们的单车档次很低,先后在云南德钦、西藏拉萨、湖北十堰市换了单车和更换关键
零配件。我们带着补胎工具、打气筒(很轻的欧耐)和一条备胎、十字螺丝刀、内六角及
活动扳手。我们运气好,在云南德钦、西藏班戈补了一次轮胎,湖北襄樊市出城的公路上
一小时内补了五次轮胎,湖北江陵的长江堤坝上最后一次补轮胎。此外,没有其他的大问
题。
藏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那曲,也就是说象单车及其配件只有在那曲才有供应。而到
达那曲之前我们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行走在辽阔人稀的藏北大草原上,途中虽也路过班戈县
城但不敢有什么期望,后来进入班戈县城后所见一切确实如此。所以为了安全,我们决不
容许所带的任何一件装备在离开雪域前发生故障。只有对未来路上已知和未知的一切尽可
能有充分的预见和准备,才能尽量地避免来自身体状况、器材装备、他人及自然所带来的
危难。   昨晚在羊八井一家四川人开的食宿店过夜。不大于2 X 3米的房间几乎被一张床
塞满,房间尚还整洁。店主要价30元一天,我们还价最后以20元成交。由于整个小镇的生
意不好,店主对我们带着淘淘进进出出并不在意。

第十四章    全身酸痛   没一块肌肉是自己的。

雨从深夜开始下到今早九点多仍没有半点减弱,店主好意地劝我们等雨小了才上路,但我
们计划今天傍晚前要赶到当雄。告别店主,我们套上雨衣出发,约半个小时后公路不断往
上倾斜,坡虽不很陡,但似若无尽的漫长。淘淘很懂事地拉紧套绳牵着妈妈的单车努力向
前蹬着,果然帮她妈妈减轻了一点地心吸引力。我们约走五、六公里就歇一会儿,三个小
时后终于翻过山口。眼前一下豁然开朗,这里山谷开阔平缓,绿油油的草被由公路的两旁
一直铺向远处的山腰,再往上就是戴着银盔的雪峰。下午雨停了,柔风轻拂,烈日隔着薄
薄的云朵温柔地抚摸着大地。
黄昏,我们披着霞光进入当雄县城。这晚宿兵站招待所。
上午我们离开兵站,带着淘淘推着满载行李的单车到镇上寻找网吧上网,一家每小时5元,
但宽带还没装好,另一家那老板娘斜倚着门框,额头朝天两鼻孔瞟着我们从牙缝里蹦出两
字“十元。”我想这里的人真富,而且不上网都会死掉。
网不上了,我们上纳木错。
蹬车离开县城,骑上往纳木错的路,这是一条土石路。我们骑着车在村子间穿来穿去来到
山脚,抬头看山上的盘山公路离我们最近处有七八十米远,还是大于六十度的山坡。我们
单车上的行李太多太沉了,咬紧牙憋着劲往上推,一步两步慢慢地往公路靠近。山坡越来
越陡我们实在推不上去了,一停下来脚下松垮的土不断地往下掉,人和单车也随之往下滑
,我四下张望希望从天上降下一个人来帮我们一把。果然,一个男子从山上斜斜地冲下来
绕到妻子的单车尾,妻子扶着车把他在后面一声不吭二三下子把单车推上公路。看到有人
帮忙我也不知那里来的劲,一憋气就上了公路。那男子指着公路下面不远处正在修建的钢
筋混凝土大牌楼说,那是售票处,要我们赶快往公路上段跑,看他的样貌和听他的四川口
音,这男子可能是修建牌楼的工程人员。我们谢过他马上推着单车快步朝山上走。
这山叫纳根山,翻过去就是纳木错。这山不好爬,记得95年来纳木错我坐的吉普车在这山
上吭吱坑吱地爬了一半就跪倒了,现在我们根本骑不上去。分量与体重相等的行李沉沉地
压着单车,我们如蚂蚁扛着硕大的骨头那样,使劲推着单车在坑坑洼洼的盘山公路上一步
三喘气地往上爬。这样累了老半天才爬到半山腰。公路旁的山坡上一个藏族大娘朝我们喊
着扎西德勒和叽叽嘎嘎的说着什么,我们停下来看着她。她很着急地不断向我们招手,要
我们去她的帐篷。妻子跟着她走进帐篷不一会儿出来告诉我,大娘感冒生病了,她想我们
给她看病和药品。“那你就去吧,给她药吧。”妻子拿了药跑进帐篷,过了好一会儿妻子
出来要我把一个水壶的水倒光给她,说大娘要给一些刚挤的牛奶给我们。很好,我们正需
要营养。
爬到离垭口还有三四公里的时候,已近傍晚,路边奇迹般地出现一块长满绿草的小平地。

我说“太累了,我们就在这扎营,明天再翻过去吧。”“好吧,把石头清理一下。”妻子
把单车放倒栓好淘淘...
这里不是理想的露营地,紧靠公路没水源,此时水在天上正下着。我们冒雨撑起帐篷安顿
好一切,最后把自己仍进帐篷里才感觉全身酸痛,没一块肌肉是自己的。

第十五章     流浪路上的又一个驿站    纳木错

早上醒来习惯地打开帐篷,正想探头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一股寒气裹着细碎的雪花象等
了很久似的一下从帐篷口灌涌了进来,我猛烈地打了个喷嚏。
“外面怎么样?”妻子裹在厚厚的羽绒睡袋里问,“白茫茫的一片,下雪了,你还累吗?
”“有点”“待会儿帮你搽些活络油揉一下。”我们一路上就靠这活络油舒缓肌肉的酸痛

上午十点多,天气渐渐放晴,可爱的阳光从云缝挤出来把我们拥在他老人家暖暖的怀抱里
,接着厚厚的云层很快被阳光撕开,白白的碎片漂浮在蓝蓝的天空下。好天气带来好心情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今天我们不走了,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淘淘也累了,多
天来的日记需要整理,酸痛的肌肉需要按摩康复,潮湿的衣服需要晒干,带着的咖啡和奶
粉受了点潮要快点吃完(其实是想腐败的理由)。于是,夫妇俩就理由充分地偷懒了一天

第二天下了纳根山,极目远眺,四周尽是天高云低旷野茫茫的大草原。从这里到纳木错的
扎西半岛约有四十来公里,我们已适应了高原骑车运动,在这海拔四千五百多米的纳木错
湖盘地上仍能以十四、五公里的时速骑行。
前方,空高的蓝天下,隆起的草坡上,闲散的羊群中,站着一位牧羊人,一朵白云低低地
漂浮在他的头上,牧羊人就象这朵白云行走在大地上的一条腿。
今早,在那根山垭口向纳木错眺望时,纳木错就象一个熟睡的美女静静地躺在念青唐古拉
山脉大哥的臂弯里,这景致就在眼前的山脚下,仿佛下了山,我们一脚就能跨到。可是,
我们却骑了大半天,下午四点多才到达扎西半岛。
扎西半岛确是一个圣地,在我们将要到达之前,苍天向我们一家三口热情地浇了一遍“圣
水”。
这里就是藏族人心里的圣湖——纳木错,也是我们流浪路上的又一个驿站。

第十六章    她看着深邃的星空时  在想些什么

纳木错是地球上海拔最高面积最大的内陆湖,湖面的海拔为4500多米,我们以此为进入藏
北大草原的起点,这对于我们骑行雪域高原来说意义很大。
扎西半岛是这个圣湖中的圣地,也是藏区著名的旅游景点。时下还没到暑期的旅游旺季,
仅有的几家旅馆的房间基本空着。在这风景迷人的湖光山色中,我们那能住旅馆呢。在湖
边稍高处的一小块平地上,我们安下了家。
我们是骑着单车流浪的蜗牛,温暖、牢靠、宽敞的帐篷就是家的蜗壳。只要一家三口在一
起,在大自然里,随处都是我们的家。
西藏的夏天多夜雨,几乎每晚狂风呼啸,雨夹冰雹象箭一样从天上射下来。每当这个时候
,我总担心地打开帐篷口,亮着头灯看看我们的女儿。淘淘已学会怎样钻进帐篷的夹层睡
觉,而不会把帐篷外层的拉链口撑开,让夹层的空间保持相对的密闭而保温。若在繁星点
点或朗月悬空的晚上,淘淘从不睡在帐篷夹层,她喜欢躺在帐篷外自己刨挖的土窝里,仰
面望着星空。
很想知道,她看着深邃的星空时在想些什么。

第十七章      觉猪的爱称   仿佛一切都停顿了

昨夜的风雨一如往日准时在上午十点多停下来,接着厚厚的云层象舞台的帷幕徐徐拉开,
露出蔚蓝的天空骄艳的太阳。 妻子到外面如厕回来,“觉猪,餐厅和小卖部都已开门了,
你和淘淘守着帐篷,我去打水和买点吃的回来。”
觉猪,是妻子对我的爱称。因为我象猪一样很能睡。在妻的眼里,我除了体型和长相外,
一切如猪,特别是我的智商。当初我反对说,猪不会哄老婆,“不对,你的发音错了,是
哄不是拱。”妻一本正经地纠正我,“哄和拱都一样嘛。”我赖皮地搂着妻“猪只会拱,
而我是先哄再拱。”婚后这些年来,我俩一个乐乐地沉溺在哄和拱的漩涡里,一个美滋滋
地泡在前一句“觉猪”后一句“觉猪”的叫唤声中。
就这样,俩口子的日子如煮咖啡,什么矛盾麻烦事,大的磨小,小的磨细,再一滴滴地蒸
馏出满堂溢香的上好咖啡。然后端起来,浅泯一口,一切风味在心头....   “淘淘乖
,妈妈去给你买好吃的回来。”妻子接过空水壶转身往餐厅去了。
此时烈日当空,柔风拂面。我抓紧机会,把睡袋及羊毛毡拿出来,铺开在帐篷顶上暴晒。
其他的行李也全打开,一一躺在地上充分享受阳光浴。而身披茸茸黑毛的淘淘却不甚喜欢
太阳,她在帐篷的背面很认真努力地刨挖土坑,直挖到露出湿土才舒坦地躺了下去。

在这高原上,水分的蒸发量很大。刚洗过的脸被风一吹,马上绷得紧紧的将要破裂。我连
忙翻出润肤露和防晒霜,把所有露出的皮肤厚厚地涂了一层又一层。
炽热的太阳把腾空的帐篷烤得象个面包炉,我躺在里面翻来覆去的老是不舒服。感觉再躺
下去,就会被烤成中间柔软上下两面金黄香脆的面包片儿。赶忙爬起来,把帐篷两头成对
角线的出入口全打开,卷起内层门帘,把外层的开口撑起成门檐状。随后,盘腿坐在暖融
融的帐篷里写着日记。偶尔,清凉的柔风从这边的门遛进来,抚过我的身体,再从那边的
门滑出去。
我的目光随那飘出去的柔风,悠然看见帐篷外,蔚蓝的天空下浮着几片白云,呆呆地俯视
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着环绕湖边起伏绵绵的雪山。   四周的一切是那么的宁静祥和
。此时,除了呼吸和心脏的搏动,仿佛一切都停顿了。

第十八章      缘

时近中午,妻子出去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正纳闷间“涯依,涯依。”一个女孩的欢快叫
声从帐篷外由远而近,接着是妻子很高兴的声音“觉猪,你看谁来了。”  我连忙钻出帐
篷一看,呵呵,不远处蹦跳着跑在妻子前的女孩不是翼梦妹吗?大脑一时不能确认眼前的
实象,却瞬间把我牵回到去年初夏夫妇俩还在云南丽江时的日子。
那是03年6月,我们刚从生活了将近3年的泸沽湖撤出迁居丽江,为计划骑自行车前往西藏
作各项准备,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训练阿强跟随我们的自行车匀速奔跑。当时我们住在丽
江古城旁的涑河镇。   那天下午,阿强象往常一样曳着他项圈上的带子,在前面拖着我的
自行车跑回涑河镇。阿强牵着我刚冲上镇子那座老石拱桥的一刻,一位游客摸样的女孩子
一眼看到阿强就瞬即高声尖叫,惊慌地撒腿就跑。那么巧,女孩疯跑的前方刚好就是我们
所住的客栈。那时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我心里还乐得发笑。当时阿强看着前面几步之距
的女孩高声怪叫地跑几步就回头看他一眼,以为女孩在逗他玩,阿强乐得长吐着舌头呼呼
地喘着气尾随女孩疯跑。
女孩直跑过我们住的客栈门口,回头看到阿强终于停下了,才抚着胸口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这时才看清女孩的模样,白嫩的皮肤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她的神情似乎没有要责怪我们
的意思,我也舒了一口气微笑地称赞她“你跑得真快。” 女孩苦笑了一下“我在大学时是
田径队的。”“你为何那么怕狗呢?”妻子歉意地问女孩“小时候在内蒙的亲戚家被狗狠
追过。” 女孩仍心有余愧地说“最后还是跑不过那狗,屁股被咬了一口。”哦,是这么回
事,童年时曾有过阴影。
我向女孩道歉,女孩瞧了阿强一眼,轻轻地浅笑一下“没事,这是你们的狗吗,挺帅的。

打那以后,我们每逢在外训练阿强的时候常会遇到这女孩。我们对她这么一个飘亮的女孩
长时间独自在外漂泊感到好奇,而女孩又为我们夫妇俩带着英俊的大狗骑着单车在异乡流
浪,感到难以理解。于是,夫妇俩和女孩相互间就有了许多话题。我告诉她我的网名叫涯
依,她网名叫翼梦,年纪比我们小,我们喊她翼梦妹。    后来,翼梦妹到泸沽湖玩了好
几天,回来丽江后我们又见面。那天,翼梦妹微笑着象淘了我们什么底儿似的,一字一句
地说“我在泸沽湖听了很多有关你们的故事。”
我们夫妇俩很信缘,觉得世间万物皆有缘。认为人的一生所要走的路及路上的际遇,一切
都被缘安排好了。一生中该要遇的人该要遇的事,不管善或恶,祸与福,皆逃不掉躲不开
。要发生的早晚要发生,要来的始终要来。就象我与妻子从相遇相识相恋到融合是那样恰
巧得如必然,又象我们和翼梦妹的相遇总是那么巧。    再后来,我们从丽江出发,几天
后流浪到中甸,在那一天,在同一个客栈里,我们又和翼梦妹相遇了。离奇的是,经历了
整整一年后的今天,我们居然在辽阔的雪域高原上,又一次和翼梦妹这个独来独往的北京
女孩相遇。
不禁感叹,那总飘在头上,看不见摸不着的缘。

第十九章   纳木错  阳光下的阴影

“又见到你啦,真高兴,进来家里坐。” 翼梦妹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面前的帐篷就是
涯依夫妇的家,随即跟着妻子钻进帐篷。一阵叽里呱啦的客套话后,翼梦妹很认真地问我
们昨日下午到达扎西半岛前,有否遇到五个骑着马的藏民。“怎么啦?”我一时没反应过
来, “有” 妻子接上话题说“我们还差点被那五人抢劫了,你忘了吗?” 妻子朝我责问
道。我把事情的经过向翼梦妹详细地说了一遍。
昨日下午在离扎西半岛还有两千多米时,我们离开了公路,带着淘淘骑行在湖畔的草原上
。刚骑了不久,五个藏族男人骑着马从扎西半岛方向朝着我们疾驰而来,当他们在我俩的
右则约三十多米处驰过的时候,淘淘警觉地向他们吠了几声,我即时感觉到那五匹快马好
象从背后绕了过来,我回头一看。果然是,早已驰过我们背后很远的那五名汉子正俯身策
马追赶我们。此时一股阴云瞬即袭上心头,我的心紧紧地收缩了一下。来者不善,我们厄
运在即,逃!快逃!在这海拔四千多米的草原上负重骑车能跑得过快马?只消一分来钟,
五双鼓突圆瞪的眼睛,五副皮肤黑紫肌肉紧绷的面孔骑在高头大马上,把两个骑着满载行
李的单车的小个子和他俩才八个来月大的女儿围压在中间。
“咔吐!”
随着声响,一砣脓痰从我面前骑在骏马上的一位年约五十岁的长者口中弹射出来,准确地
落在我的胸襟上,我的人格我的尊严此刻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与挑衅。怒火被理智压了下
去,他们想寻衅打架然后乘机抢我们的东西,我不能给他们机会和借口。胸襟上那藏民亲
口赠送给我的“礼物”,我装作没感觉没看见,当然更没有抬手去擦。
“嘿,这小狗不懂事,你们的马很飘亮,我们要去扎西半岛,请让一下。”我的脸部皮肤
带着点微笑,但语气不卑不亢。这时妻子蹲在地上把淘淘搂在怀里不让她叫,淘淘在妈妈
的怀里拼命挣扎着。我们和这五名汉子僵持了一会儿,他们看来还不敢在光天白日下明抢
,也就很无奈地把我们放了。
横马堵在我面前的那位长者是这帮人的头领,离去前他再往我面前狠很地“呸!”了一口
唾沫才扬鞭而去。
“就是这五个藏民,” 翼梦妹接过话头愤愤地说:就是那天的下午,就在这湖边,他们牵
着马跟我说,骑他们的马绕湖半圈只收十五快钱。我和我的女伴各自骑了他们一匹马,他
们中一个年轻的牵着我俩的马离开了这游客区约两公里,就把我们赶了下来,还强要我们
每人给他十五块,我说才骑了这么点路只能给五块。我们在争持间,那个年轻的猛的一下
伸手摸我的身体掏我的口袋,我挣脱开他,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他举起来,他也摸
着腰间的藏刀,我们对持着。这时我的女伴往游客区跑了,我想她会很快喊人来,现在跟
他较劲不划算,先把他稳住再等人来。想到这,我就把石头放了下来,骗他说我现在身上
钱不够,我的伙伴已回去取钱了。我坐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自己点燃一支,扔给
他一支,慢慢吸着,紧张的气氛松弛了点。一会后,女伴带来了二十多号人,男男女女的
都是游客,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指责那藏民无理。后来我们俩一共给了十块钱了事。
我们夫妇俩很佩服翼梦妹的勇敢果断,也为她的安全担心,劝她尽快离开这里,她不以为
然地轻轻笑了一下“他们算啥,没什么大不了。”

第二十章   我们该要出发了

原打算在纳木错多休整几天,但自从我们在此扎营后接连两天所遇到的事情,令我们决定
提前拔营出发。
原因是当地的个别青年,总喜欢待我们夫妇离开营地到较远的地方拍摄游玩时才到我们的
营帐旁左摸右看。
下午接近黄昏时,那位年轻人又来了。淘淘对这位藏族青年的靠近马上警惕地狠吠,这年
轻人很有经验不慌不忙地停了下来站着不动。一会儿后,淘淘看对方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
,就认为年轻人没有恶意,便放松警惕躺了下去。那年轻人就轻缓地走到帐篷背向淘淘的
一侧,东摸西看,好象要找帐篷的开口处,这时恰巧有几个游客嬉闹着从帐篷旁走过,那
年轻人顿作没事儿一样转身离开,踱了几步又转回来。淘淘当即站起来再次向年轻人吼叫
着发出严厉警告,年轻人又再次重复他的把戏,淘淘于是再次躺下来不管他了,年轻人继
续摸着帐篷寻找开口处。
我在距离营地约200多米的山上,一直举着高倍望远镜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并同时向身旁的
妻子作现场直播。这时,妻子一把夺过望远镜,催促我赶快下山回营地去。
淘淘老远听到我的呼叫迅即蹦跳起来,狂怒地向那年轻人咆哮。
不管这位年轻人的行为动机是什么,我们的人身及财物安全已由此罩上了阴影。
我们该要出发了.....

我们两个小个子两辆单车,带不了多少东西。但作为一个三口之家流浪路上的日常生活所
必须的物品,无论再如何精简,还是零零碎碎大包小包的近百斤。
每天扎营都机械地重复这些动作,从行李驮包里取出地垫、帐篷、各自的防潮垫、睡袋,
然后依次铺地垫、撑帐篷、给帐篷打地钉、抱石头压着帐篷外层的雪裙,把重要的行李物
品仍进帐篷里,再铺上各自的防潮垫、睡袋。妻子在帐篷
里打开食物袋,把折叠式的钛金属液化气炉头旋上液化气瓶,开始忙她的活儿。我在帐篷
外把两辆还捆绑着沉重行李的单车摆开相距约3米作为三角形的底边,以帐篷为三角形的顶
角,帐篷离两单车连线的垂直距离近1米的等腰三角形。两辆单车间用橡皮绳连着,牵淘淘
的带子一头的小铁环穿着橡皮绳可以随意滑动,即淘淘可在两辆单车间随意跑动。若有外
来入侵者,淘淘扑咬时橡皮绳能给她较大的缓冲空间及距离,由此更增加淘淘的警戒范围
和攻击力。
布置好外围的防御工事及警力后,一家三口的晚饭也快做好了,每顿饭都是淘淘先吃才到
我们。
这样一路走来,我们积累了不少野外露营的经验,特别是对于单帐篷的治安防范问题。回
到广州后,大凡野外露营,我们都带上淘淘,淘淘既是我们的好女儿,也是她父母最勇敢
彪悍的忠实警卫员。

   离开扎西半岛的那天上午,临行前想找个人帮忙拿我们的相机为我们一家三口在湖边拍
两张全家福,而昨天还到处都是游客的扎西半岛此时却静悄悄地四下找不着人影。捧些石
头垒个搁相机的摄影平台吧,眼前四周尽是沙砾,最大一块的石头也大不过一只土豆。正
在我们一筹莫展之时,在一百多米外出现了一对人影,向着湖畔缓缓移动。
这下有救了。   我连忙跑过去,哦,是一对老外,男的一米八高个,他拿着相机正准备为
他的侣伴拍照。我举起一下相机歉意地说打扰你们了。请求他们过去用我的相机帮我们拍
张照片,高个子老外欣然应允。
回到妻子身边,妻子以流利的英语向高个子老外细说一遍她的拍摄要求。高个子老外蹲了
下来,在地上拿石子画了一个大大的框框,在框子里他把蓝天白云雪山湖水在画面中各占
的比例多少和我们夫妇俩该站哪个位置都安排好了。高个子老外蹲在地上昂着头,右手拿
着石子戳着地壳一字一句很认真很自信地说“这是最完美的构图。”看样子,我们必须听
从这位摄影大师的意见,毕竟他是纯义务且出于友好来帮助我们的。“好的,一切由你安
排。”妻子很客气地跟高个子老外说,摄影大师高兴地咧了下嘴。
两个月后,我们回到广州,正片和黑白胶卷洗了出来,这几张照片拍的很好,我们很满意
。当时,我看这高个子老外做事那么认真执着就问他是不是德国人,“是的,德国人。”
 高个子老外很自豪地举了一下他的相机“我喜欢用我们的Leica。”我有点不自然地笑了
一下“是的,你们的Leica很不错。” 高个子老外似乎感觉到我们有点尴尬,他把话题一
转,瞧着淘淘很惊讶地说“噢,这狗狗很可爱,叫什么名字,她一直跟着你们旅行么?”
妻子很自豪地说“她是我们的女儿,叫淘淘。” 高个子老外问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妻子把我们的旅行经历和接着要走的路线简单地告诉了他。
临别,高个子老外摸着淘淘的脑袋说“了不起的女孩”。

告别高个子老外,妻子的单车牵着淘淘,夫妇俩沿着湖畔的沙土路朝西北方向快速骑行。
背后的扎西半岛离我们逐渐远去,回头看时,再也寻不着了。前方蓝天下,念青唐古拉山
头顶雪冠腰缠白云横桓在天地间。
我来了,念青唐古拉,我还在读初中的时候从书本上第一次认识您,然后在地图上找出您
的位置,想象着终有那一天,我要到纳木错湖到您的怀抱,一睹您的尊容您的雄伟。今天
我们夫妇俩从千里外历尽艰辛,带着对您的敬意,带着青藏高原的女儿我们的淘淘来了,
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此刻夫妇俩的心情无比兴奋。我们越骑越快,低头看看淘淘,她也
奔跳着跑得欢快。
“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吧,这儿景色真好。” “是啊,我们离开扎西半岛起码有十来公里
,也该休息了。”妻子停了下来边应答着边解开栓淘淘的带子。淘淘待她肩上的绳扣一松
开,即如脱缰的烈马向前狂奔了一段又折回来,只见她精神抖擞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们,
看她的神情,好象在询问父母:我想跑远点尽情地玩玩,可以么?“去吧,以后回到广州
就没这广阔的大草原让你疯玩了。”妻子说着向淘淘挥手表示同意,淘淘高兴地转身瞬间
跑得无影无踪。
这时,湖畔旁绿茵茵的草原上,两辆捆绑着大砣行李的单车静静地躺卧在蓝天白云下。夫
妇俩面对面侧卧着微笑地对目而视,久久无语....   四周的一切是那么的宁静,风歇
云止。我微闭双目竭力想听到一点儿声音,可是除了宁静还是宁静。渐渐地不知什么时候
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面脸被一小团软软的湿冷的东西碰了一下醒了。哦,是淘淘玩
累了回来,她转过脸用湿凉的鼻子以同样的方式把妈咪唤醒,“噢,乖淘淘,你玩够了吗
。”妻子疼爱地将淘淘一把搂在怀里不停地摇晃着。
吃点东西,扶起单车继续上路。骑了一会儿,前方路上远远地一对衣着鲜艳的人影朝着我
们渐行渐近,“可能是徒步旅行的老外。”我对妻子说,妻子点头称是。待走到跟前,我
们双方都愣了一下,原来大家都是中国人。那是一对帅哥美女,的确很帅很美,配得上这
四周的景色。男的如前面的念青唐古拉雪山,女的如身旁涟漪轻漾的纳木错湖,天生的一
对。“我还以为你们是外国人呢。”那帅哥惊讶地说,他身旁的美女梨涡浅笑点头称是,
“刚才跑到我们帐篷前的藏狗原来是你们的。”他接着说“当时,我看这狗精神奕奕乌黑
油亮,不象普通藏民养的狗更不会是野狗,就纳闷。” 帅哥认为我们的一切都不可思议,
他连珠炮的不停向我们发问。
“我俩的帐篷就在那。”帅哥回身手指着前方念青唐古拉山脚纳木错湖畔,发出命令式的
邀请“你们别再骑了,今晚就在我们那扎营。”“这里离你们的营地有多远?”“我俩走
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这。”“那你们还要去哪?”我问帅哥,“我俩去一下扎西半岛买点补
给的东西。”“去一下?从这到扎西半岛来回起码要二十来公里,况且你们走开了,营地
的东西咋办?”帅哥耸耸肩轻笑一下说“要拿,就让他拿去吧,重要的东西都在身上,其
实我们在那已呆了两天两夜,半丁人影都没见过。” 帅哥轻轻拍一下美女的肩膀“走。”
   目送他俩远去,我们佩服得无话好说。
黄昏后,夜幕徐徐降下,远处一双荧荧的蓝光随着轻声软语,从扎西半岛方向飘然而来。
“是他们俩回来了,蓝色光是户外用的头灯。”妻子在帐篷外把我喊出来,指着那两点蓝
光高兴地说。这时荡漾的湖水返照着淡淡的天空余光,映照着湖畔一双人影向着营地缓缓
走来。淘淘朝着人影警惕地狂吠,“好了,别叫了!中午才见过面,那么快就忘了?!”
远处的帅哥高声责询淘淘。
帅哥把买回来的东西扔进他们俩的帐篷里,转身微笑着很自信地问我“这儿怎么样?”“
很不错,景色比扎西半岛更美更壮丽。”“因为这儿就在念青唐古拉山下,景色当然不一
样。”妻子接着我的话说。
我们和帅哥及美媚互换了姓名电话Email,他叫小程广西桂林人,放下生意到西藏许多天了
。小程说他俩还要去阿里走新藏线到新疆,一路来基本都是徒步,走不了就搭顺风车。我
瞧着他身旁的美媚说“你们这么流浪,安全吗?” 小程从腰间抽出折叠钢棒使劲一甩,狠
狠地说“要来就干!”
这晚朗月悬空,我和妻子倚靠着坐在帐篷口,淘淘静静地趴伏在我们脚前。夫妇俩轻轻地
点燃一支烟,浅浅地吸着,悠悠地欣赏着皓月下的景色。此时,银色的世界下,一片宁静
。四周的一切如木刻画,所有多余的陈杂的东西全隐去,只留黑白两色,就象人的思绪,
白天色彩缤纷而繁杂,夜晚纯净而透彻。眼前的湖面泛着月亮的银光闪闪烁烁起伏荡漾,
抬头仰望念青唐古拉如卧着一把刃口朝上的铡刀,山峰上的皑皑白雪在凄冷的月色下化作
刀刃的寒光。我把目光返回到披着银缎的湖面,“此情此景,可以带回广州么。”我问妻
子,“可以,放在心里。”妻子答,“当年,曹操说把酒当歌人生几何,现在我说此情此
景此时此刻人生几何。”“返回广州后,我们还要出来,我们永远生活在路上,你又叹什
么。”妻子的话令我无语。
夫妇俩和着湖水轻轻的浪涛声,浅浅地吸着烟,这是我们夫妇俩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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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武汉白云黄鹤站 bbs.whne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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